我的心

蝙蝠在夜幕降临时尖叫。
两匹黑马跃过牧场。
红枫沙沙作响。
旅人窥视路上的小酒馆。
新酿的酒和坚果味道甘美。
奇妙：在转暗的森林中喝醉跌撞。
哀悼的钟声透过黑枝鸣响；
露水落在眼睛上。

作者 / [奥地利] 特拉克尔
翻译 / 佚名

Zu Abend mein Herz

Am Abend hört man den Schrei der Fledermäuse,
Zwei Rappen springen auf der Wiese,
Der rote Ahorn rauscht.
Dem Wanderer erscheint die kleine Schenke am Weg.
Herrlich schmecken junger Wein und Nüsse,
Herrlich: betrunken zu taumeln in dämmernden Wald.
Durch schwarzes Geäst tönen schmerzliche Glocken,
Auf das Gesicht tropft Tau.

Georg Trakl
谁都看得出这是一颗丰富而纠结、美丽而黑暗的心。“心”那么抽象的东西，竟也可以用这么具体的语言说得明明白白。

有蝙蝠、黑、暗、哀悼这些压抑的字眼，也有红、新、甘美、奇妙这些轻盈的词汇。孤独，年轻，畸恋，毒品，战争，贫穷，交织成特拉克尔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而这首诗用较为静态的方式把这样的人生磨砺出的这样的心真实地展现了出来。

落在眼睛上的露水，既是活泼的好奇，又是痛苦的深情吧。

读了这首诗，是不是也有把自己的心描绘成一幅画或一首小诗的冲动呢。但这不是一个容易的游戏，要好好审视自己的生命才行。反过来那些常常出现在生命中以至于具有了某种代表性的意象也会继续为生命带来启发。

像陈绮贞的一段名叫“朋友”的念白：

心里住着一个小孩，一个垂死的老人
一个情敌、一名伤患，叛徒、胖子和哑巴
淫秽的诗人、奸商，还有许多失业的游民
你用你总是温暖的双手
拥抱了我心里的这群朋友
“宇宙的外面是什么？”
这是我的另一个好奇的朋友
为了接近你而想出来的小小噱头
“嘘……” 你明明知道
宇宙的外面，什么都没有
“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住了一碗汤
一盘炒饭
和一个赖床的午后

相似的手法，不同的呈现。和特拉克尔的诗、陈绮贞的歌一样，我们写的字、我们说的话都讲着我们生命的秘密。

生命与文字相互生发。今晚我们也可以写一写“我们的心”。

荐诗 / 刘宛妮
2017/02/17

题图 / Andrey Surno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