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让我们跌跌撞撞

我们的出生和死亡是轻松时刻
如同睡眠、如同吃和喝。是挣扎让我们跌跌撞撞
为了面包，为了骄傲，为了简单的尊严。
这不只是为了生存的抗争，
不止于暴乱、战争以及人类面临的重重挑战。
这是一个从我到你的旅程。
这是一个从你到我的旅程。
这是两个陌生的世界必须的联合。

我们的挣扎是从太温暖的床上离开，
看那床上已经堆满睡眠填充的容忍。
冲出这片黑暗之后我们必须继续挣扎；
以求离开对面包，对骄傲，对尊严的欲望。
在早晨和黑夜之间挣扎，
它标划出我们的流年，而且，它奠定了，我们的苦难。

作者 / [美国] 玛格丽特·沃尔克
翻译 / 光诸

THE STRUGGLE STAGGERS US

Our birth and death are easy hours like sleep
and food and drink. The struggle staggers us for bread, for pride, for simple dignity.
And this is more than fighting to exist,
more than revolt and war and human odds.
There is a journey from the Me to You.
There is a journey from the You to Me.
A union of the two strange worlds must be.

Ours is a struggle from a too warm bed,
too cluttered with a patience full of sleep.
Out of this blackness we must struggle forth;
from want of bread, of pride, of dignity.
Struggle between the morning and the night,
this marks our years, this settles, too, our plight.

by Margaret Walker

今天介绍的这首诗我翻译得很痛苦。倒不是说它有多难，而是因为它有一个很硬的“物理障碍”。英语中的“struggle”翻成中文可以是“挣扎”，也可以是“抗争，奋斗”，但是只能选一个。“挣扎”这个词相对原意来说太负面，而“抗争，奋斗”又太正面。很显然，诗中的“struggle”是介于两者之间的。

我struggle了半天，最终选用了“挣扎”这个词，因为这个词更“抓马”，我觉得宁愿翻得“抓马困”，也别弄出“正能量”。“在早晨和黑夜之间奋斗”……尴尬了。

不过我这个人在生活就有点太“正能量”，啥糟心事里都能挤出些鸡汤来。“struggle”的翻译事故给我们的启发是：“奋斗”并不是像很多人想像的那样，就是把布条系在头上，一个劲儿往前冲。奋斗在多数时间里，都是挣扎。

对于对自己有一定要求的人来说，“挣扎”是日常状态。有时要为食物和尊严挣扎，但如果追求更高的目标，又往往要为了远离对食物和尊严的欲望挣扎。相信这里有曾经毅然离开日益腐败和邪恶的机构，或者白手起家奋力创业的朋友，会知道一无所有，身背巨债时，一时的尊严是需要牺牲的东西。

本诗的作者玛格丽特·沃尔克是非裔美国人，是芝加哥的非裔美国人文学运动的领军人物之一，是个大诗人。要成为大诗人，就要能把大而无当的题材写得入情入理，今天的诗就是绝好的例证。
荐诗 / 光诸（微信号：ghostinthezoo)
2017/08/28

题图 / Yung Chen L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