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去那树荫下,沉思之后流泪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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栅栏那边

数十座石垒的坟茔
是连绵起伏的遗迹之丘和山冈
山冈上,飘落着九月上午冰凉的雨
打着一把大伞思索的人
突然指着栅栏那边说
你能看见山冈上石垒的墓旁
那正在摇动的树木吗?
很多人去那树荫下,沉思
之后流泪而归
不知何故,那儿仿佛有着神奇的力量
因为日程已经排满,只好坐上了车
我们虽没有走进那片树阴
却把心遗留在了那里
在下榻处过夜的梦的深处
我感知到遗留下的心正在此悄悄流泪
床上遮盖着树林
茂密的叶片间泄下光亮
光用光的语言与我亲切攀谈
我虽一点点的去理解它
现在我却无法将它翻译成我们的语言

作者 / [日本] 高桥睦郎
翻译 / 田原、刘沐旸
选自 / “诗歌来到美术馆”场刊 第45期

柵のむこう

大小何十という石積み墓が
不規則につづく遺跡の丘また丘
丘には九月の午前の冷たい雨
大きな傘を掲げた考える人は
突然柵のむこうを指し示した
あちらの丘の石積みのそば
揺れている木立が見えますか
あの木蔭に行って瞑想した人人は
かならず涙を流しながら帰ってくる
理由は知らず不思議な力があるらしい
予定が詰まっていたので車に乗り込み
私たちはその木蔭には行かなかった
行かなかったが心だけは残して来た
残して来た心が静かに涙を流すのを
その夜の宿の夢の底で知った
ベッドに木立がかぶさっていた
葉むらから光がそそいでいた
光は光の言葉で親しく語りかけた
私はそれを水がしみるように理解したが
いま私たちの言葉に翻訳はできない

高桥睦郎

“我从小没有得到父母的爱。妈妈跟一个男人私奔了,那个男人还带着妻子,一男两女去了天津。她把我留给日本的爷爷,爷爷又把我送给另外一个人……”在几年前一次和中国记者的对谈中,高桥睦郎谈到自己幼年的经历,不过他又补充说:“普通人觉得少年时代的我非常可怜,但是我从没这样认为。尽管很困苦,但是我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人。”

读他的诗,就有一种“世界真苦,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问感。就像这首诗里,一开篇就是一片坟墓,“遗迹之丘”。

但坟墓只是背景,很快注意力就转向了坟墓旁边摇动的树,树荫下有着神秘的吸引力,因为“很多人去那树荫下,沉思之后流泪而归”。

“我”对这神奇的树荫感到好奇,却没有走到那里,但他终归想象到了那里,在那里与流泻下来的光展开交谈,并理解了一切。

虽然“我”说这语言无法翻译他的理解,却依然用一首诗将它表达了出来,这正好从另外一个角度,佐证了“诗是无法翻译的语言”,也是唯一能够翻译“不可翻译之意思”的语言。

今天选用的题图是日本摄影家东松照明的作品,他是二战后日本最具代表性的摄影家,多是记录战后日本人的内心的苦楚,他也就比高桥睦郎大7岁。

也正好是今天下午,高桥睦郎来到上海的民生现代美术馆,“诗歌来到美术馆”为他举行了一次专场活动,应该有读睡的朋友下午也见到了他,不如来聊聊你们的印象吧。

荐诗 / 照朗
2017/10/07

题图 / 东松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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