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宝地

生命是短暂的，虽然我不想让孩子们知道。
生命是短暂的，而我已经挥霍了很多
以一千种可口，却说不出口的方式，
一千种可口，却说不出口的方式，
我不想让孩子们知道。这个世界
起码有一半是可怕的，而这个估计
趋于保守，虽然我不想让孩子们知道。
对应每只飞鸟，都有抛向它的石头。
对应每一个宠儿，都有穷困、乞讨，
沉入湖底的孩子。生命是短暂的而这个世界
起码有一半是可怕的，对应每一个
善良的陌生人，都有一个人想要摧毁你，
虽然我不想让孩子们知道。我在努力
向他们推销这个世界。任何象样的商地产商，
带你走过一片粪坑，都会叨叨说
这是片风水宝地：这个地方可以变得很美，
不是吗？你可以把这个地方建成幸福家园。

作者 / [美国] 麦吉·史密斯
翻译 / 光诸

Good Bones

Life is short, though I keep this from my children.
Life is short, and I’ve shortened mine
in a thousand delicious, ill-advised ways,
a thousand deliciously ill-advised ways
I’ll keep from my children. The world is at least
fifty percent terrible, and that’s a conservative
estimate, though I keep this from my children.
For every bird there is a stone thrown at a bird.
For every loved child, a child broken, bagged,
sunk in a lake. Life is short and the world
is at least half terrible, and for every kind
stranger, there is one who would break you,
though I keep this from my children. I am trying
to sell them the world. Any decent realtor,
walking you through a real shithole, chirps on
about good bones: This place could be beautiful,
right? You could make this place beautiful.

MAGGIE SMITH

今天这首诗的题目“Good Bones”来源于美国房地产商的一句口头禅“This home has good bones”，大意是“这个房子先天优越”。啥叫“先天优越”？美国的顾客也觉得颇具玄学味道，翻成中文，大略是说“这个房子处在一块风水宝地”吧。“good bones”还有“好骨头”的意思，似乎语带双关，翻译后有所损失，但“风水宝地”也增加了新的意象，所以大略收支平衡。

本诗的作者麦吉·史密斯并不是在电影《哈利·波特》里面扮演“麦格教授”的英国老牌女星，而是一个年轻的女诗人。这首诗里就透着年轻的夸张语气。世界有一半是可怕的，似乎比例有点过大。究其原因，恐怕是诗人年轻的时候过于挥霍，等有了孩子才知道生活的不容易。连岳说，只有一种成功的人生，就是把一个小雪球往山上推，越推越大，一辈子只推这一个雪球；李淼说，年轻时不受苦，老了就会受苦。靠谱的人都会说这样的话吧。但是，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可能这种靠谱的生活本身就是最可怕的吧。

艺术家的另一个特点是，比起改变自己，他们更喜欢思考改变世界。当然，这并不是缺点，或许，我们真的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作为翻译者，我不得不节外生枝说些不适宜的话。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一个粪坑，不管那些看上去靠谱的人是不是愿意承认这一点。在前几年，地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粪，只要不是过于嚣张地蹦跶，还不至于脏了脚面，在餐桌上摆上美食鲜花也还可以若无其事。近几年，粪明显迅速增多，很快会没过脚面，最终会淹死很多人。我们能在这里建设幸福家园吗？只能祝福怀抱这种美好愿望的朋友们了，希望你们是对的。

荐诗 / 光诸
2018/03/26

题图 / Lukasz Wierzbows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