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内部

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
我们一起听到刀子
削皮，绕啊、绕着我们，小心谨慎，
以免皮被削断。

你跟我说话。我信赖你的声音
因为里面有锐疼的肿块
像蜂蜜一般
在蜂巢内凝成蜡块。

我以手指触摸你的唇：
那也是一个预言的姿态。
你双唇红润，烧荒的田地般
成了黑色。
它们全都真实不虚。

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
在苹果内部，你和我一直待到
刀子完成它的工作。

作者 / [以色列] 耶胡达·阿米亥
译者 / 刘国鹏
转译自夏纳·布洛赫的英译本

Inside the Apple

You visit me inside the apple.
Together we can hear the knife
paring around and around us, carefully,
so the peel won’t tear.

You speak to me. I trust your voice
because it has lumps of hard pain in it
the way real honey
has lumps of wax from the honeycomb.

I touch your lips with my fingers:
that too is a prophetic gesture.
And your lips are red, the way a burnt field
is black.
It’s all true.

You visit me inside the apple
and you’ll stay with me inside the apple
until the knife finishes its work.

Yehuda Amichai
Translated by Chana Bloch
我没有读懂这首诗，但仍然被阿米亥奇特的意象折服。“你到苹果内部拜访我”，苹果代表什么，刀子又代表什么，我都无从把握，不过它们确实构成了一种对立关系，就像一个突然敲门的人，给屋内交谈的人带来不安。

那来拜访的人，以烧荒田地般的嘴唇，带来真实不虚的消息——或许是爱的誓言，又或是别的预言？声音里，有“锐疼的肿块”。这肿块让人联想到果核，既让人疼痛，对躲在苹果内部的人来说又像最后的防线。在“果核”和“疼痛”之间，有一种近似生理上的条件反射。

历来人们把“禁果”的罪名安在苹果头上，自然有非常复杂的历史文化原因。谁让它本来就担有诱惑的罪名呢？但是一个人为什么要躲到象征着罪恶和诱惑的水果的内部呢？

阿米亥是一个善于使用圣经和犹太历史作为诗歌意象的诗人，即便是在表达爱或者其他最日常的情感，其表达往往也能自然而然地指涉民族和历史，乃至人类普遍的生存际遇。这既是他的厉害之处，也是因为文化隔阂而不敢轻易说懂的原因。

你对这首诗有怎样的理解，欢迎点击下面的头像，来“饭我”和我聊聊——

荐诗 / 流马
2018/10/13

题图 / René Magret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