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场景（选一）

我们在真正行动时才看见自己：
每个角落都贡献出一份独特的礼物。
火车满载快乐而来；
它撞击出的火花照亮了桌子。
命运引导着领航员，这就是命运。
我们已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多新闻，这样的喧嚣。
日子温暖而愉快。
“我们看见你在自己的发间，
空气绕着群山之巅休憩。”

作者 / [美国] 约翰·阿什贝利
翻译 / 马永波
选自 / 《阿什贝利自选诗集》，人民文学出版社

Two Scene

1

We see us as we truly behave:
From every corner comes a distinctive offering.
The train comes bearing joy;
The sparks it strikes illuminate the table.
Destiny guides the water-pilot, and it is destiny.
For long we hadn’t heard so much news, such noise.
The day was warm and pleasant.
“We see you in your hair,
Air resting around the tips of mountains.”

John Ashbery

阿什贝利的诗是晦涩的，晦涩得让我们不得不学习另一种方式去读他的诗。那就是感受诗，而不是理解诗。一首诗首先是一片语言的织物，它的色泽、触感相对于它的使用功能同样重要。

这首小诗是阿什贝利最早期的作品，就已经很好地表达了他的诗歌观念。“scene”可以是现场/事件，可以是景色/绘画，也可以是戏剧的场景/片段，所以我们可以将这首诗视为语言上的一次涂写或描绘。

第一句我愿译作：当我们忠实地表现，我们看见我们。主格“we”看见宾格“us”，翻译成“（我们）自己”就失去了味道。随后一个冒号，将see落到实处，下面的内容就是所见。不过，诗人呈现的“场景”的主题性并不强，更像是一幅声色俱佳的拼贴画。这几个句子与“我们”有何关系是不清楚的，但我们可以从句子本身感受到某些情绪和味道。

第六句又回到“我们”，似乎随着观看，那些新消息和声音都是实实在在的，随后一笔荡开写天气。而最难懂的，或许是最后引号中的两句，“你”的出现令人困惑，这是我们之外的哪个人？有着怎样的三角关系，是家庭三角，还是情欲三角？我们不得而知。但这两句写得非常美。你在你的头发里，空气绕着群山之巅休憩，两个画面产生了奇妙的并列关系，让“你”显得自然、轻盈、安谧与圣洁。

这首诗究竟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体会到的主要是词句本身所激发的奇妙感觉。或许，阿什贝利担心自己原本就晦涩难读的诗在翻译过程中变了模样，他生前要求自己的中译本一定要加上原文。

我对这首小诗说了这么多玄乎的话，不如有一定外语能力的读者多读读原文，感受这些并不容易理解的词句带给你了什么样的感受。

荐诗 / 冬至
2019/05/29

题图 / Guy Bill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