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尔

静止在黑暗中。
之后是无形的蓝
岩山和远方倾泻过来。

神的母狮，
我们怎样合为一体
脚跟和膝盖的轴！——那蹄痕

分离又向前，伴着
我抓不住的
脖颈的棕色弧线而生

像黑鬼的眼
黑莓投下暗的
钩子——

黑甜的血满口，
暗影重重。
是别的什么

拖曳我穿过空气——
大腿，头发；
脚跟落下的碎片。

白色的
戈黛瓦，我剥光——
死亡的手，死亡的紧缚。

现在我
口吐泡沫，朝着麦子和海面的闪光
孩子的哭声

融入墙中
而我
就是箭，

是飞行的露水
向着死，乘上驱力
进入红的

眼，这装着早晨的深锅。

作者 / [美国] 希尔维亚·普拉斯
翻译 / 花喵菜

太阳升起之前，我们还在沉睡的时间，普拉斯已经起床开始创作了，这是她在繁重的家务负担中保持产出的方法。天亮后，她就会放下笔，开始作为妈妈和主妇的一天。每个早晨都是一次重生，在睡觉之前，让我们提前体验她晨间的驰骋。

艾利尔, 普拉斯的马的名字，出自莎士比亚《暴风雨》。这首诗也被用来命名她的最后一本诗集。

诗中呈现的情境是清晨骑马，骑行幻化成精神旅程，诗人在马背上挣脱了现实，向着太阳，经历了毁灭和重生。整首诗在一帧帧精妙绝伦的画面间跳跃。

开头，从暗中的静到景物流转，骑手开始飞奔，幽微的光线里，人和马逐渐融为一体。

从第六节开始，诗人的形象和戈黛瓦（Godiva，没错，就是那个巧克力品牌）夫人的形象重合起来，进行了一次身体的反叛。她比戈黛瓦走得更远，在经历死亡之后，作为箭向前，作为露水在太阳中重生。

普拉斯从小就是标准的优秀女生，有才华，肯努力，精神紧张。脆弱的完美被精神状况变坏打破，大学起，她就与抑郁症相伴。婚后，她仍然努力完美，生孩子，包家务，做幕后工作，还努力写诗写小说。与其说她是控诉男性的女性主义者，不如说她只是在接受命运后试图在精神层面直视现实和超越现实。从这首诗里，我们能感受到生活的重压之下，她保持着旺盛的精力和强烈的企图心。

另外，普拉斯一直对死亡着迷。如果你对这个主题有兴趣，可以读读《拉撒路夫人》，这首诗中，她对死亡反复咀嚼，疯狂想象，试图在语言中掌控死的世界，而这显然超过了一个活人的活动界限。在又一次的自杀尝试中，她的身体终成对死神的献祭。

读了今天的诗，你是否对即将到来的早晨有了更多想象？

荐诗 / 金腔鱼
2013/0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