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主义者爱箫的长度甚于吹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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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主义者爱箫

 

形式主义者爱箫的长度

对可能的音乐

并不倾心

 

他欣赏近于黄昏的暗色

他想要看到的

是刘海遮覆眉眼的初学者

 

手指纤细

在杆上起落

 

这就仿佛为梦而梦

他骑车在城下

经过那旧楼

 

猜想有人在暗夜的蝉声里

并没有点灯

让月亮入户

 

优美的双腿盘上竹床

涨潮的双乳

配合吹奏

 

作者 /陈东东

 

陈东东在一篇回忆张枣的文字里谈到,有一次两人走进一个黑暗的房间,陈东东顺手打开灯,张枣就开玩笑喊了他一声:“陈点灯”,随后又说自己也常被人唤作“张镜中”。两位诗人似乎都有共同的苦恼,因为一首诗太知名,而在一般读者心目中形象风格都固化。

那么,“陈点灯”这个绰号的意思是什么呢?本来我考虑今天给大家推荐那首《点灯》以尝试探寻,不料经人提醒,说在2013年11月29日,读睡已经推送过这首诗(回复131129可以提取),其实那天推送的是陈东东的《黑背鸦之夜》,只是荐诗人五重在荐诗语里全文引用并且详细地解读了《点灯》。

五重说陈东东的诗是“形式主义的典型”,可谓一针见血,《点灯》那首早期代表作已经奠定了陈东东的“形式主义”基调。一句“把灯点到石头里去”就已经足够让一首诗流传,常读常新。但是我并不认同五重所说这是一首“无意义”之诗。一首诗因为“形式主义”特征足够强烈,让人玩味无穷,固然是巨大的成功,倘若每个读者仍能体味出更多的意义,那更是诗中之诗。我以为《点灯》还是带有八十年代特有的启蒙气质的。和普罗米修斯盗火到人间不同,把灯点到石头里去,是另一种不可能的可能,是另一种艰难的历史责任。那时候的诗人很难没有这样一种心结,即便是潜意识的不自觉。

《形式主义者爱箫》更直白地吐露了诗人的审美取向。在《点灯》中,诗人的结句是:“我想他们会向我围拢/会来看我灯一样的语言”。这还只是一种对未来的自信,一种祈使的语气,而到了这首诗,开头第一节就是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了:“形式主义者爱箫的长度/对可能的音乐/并不倾心”,这表明了诗人的坚定和成熟,这种“为梦而梦”的所谓“形式主义”(尽管命名未必准确)的探索已经明朗。

当然,这并不妨碍把这首诗解读为一首意淫之诗。假若单纯的作为一首小黄诗,写到如此黯然销魂的地步,又夫复何求?

陈东东自己说:“我诗歌的关键词则只能是音乐,我的很多诗是写给音乐的,譬如《形式主义者爱箫》。《形式主义者爱箫》有一次被欧阳江河解说得完全成了一首艳诗,一屋子听众暴笑成一团。不过这种阅读的意外并不令人难堪,只要别因为一种误读就忽略了另外的读法。”

荐诗 / 流马(he-liuma)
2014/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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