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和一个无形的人 握手,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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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电

我曾和一个无形的人
握手,一声惨叫
我的手被烫伤
留下了烙印

当我和那些有形的人
握手,一声惨叫
他们的手被烫伤
留下了烙印

我不敢再和别人握手
总把手藏在背后
可当我祈祷
上苍,双手合十
一声惨叫
在我的内心深处
留下了烙印

作者 / 北岛

 

当我谈到北岛的《触电》,黑手团某大咖叫道:“什么,北岛演电影了?”

只故意误读一个词儿,就足够装蒜卖萌了,由词至诗,歧义更纷杂,误读的空间更大。如果由我来导读一首诗,我会搅浑水,让歧义增长蔓延,而非消除。

那么让我离题万里,讲一段很不萌的过去:夕阳碎落满地的傍晚,放学路上,年幼的我看到一群人围拢在铁栅一角,走近是一具草绿衣服包裹的躯体,白晳又肮脏的额头被淡黄的头发遮掩一半,半睁的眼睛透出我永远忘不了的褐色光亮。有人将我往后拉,说:“摸了电门了。”

那是我第一次领教具体可感、毫不抽象的触电,所幸当事者被救活了。她是经常能在院里见到的,有与众不同的白种人外表。后至的知识让我了解:她是俄罗斯血统,父母随爷爷在十月革命后逃到中国,居然还在我们那个事业单位得到了岗位。意想不到的事实是:中国竟然是收留大量逃亡白俄的目的地。

她至今健在,但我永远无法探知,她当初的内心被留下了什么烙印,也无法估量,在中俄两个巨人歧义丛生的握手里,在波澜跌宕的近代,有多少惨叫,由历史深处发出。

好在“触电”意涵重重。又过了些许年,没有夕阳的阴天,一个剪着短发,嘴角微翘的女生隔座位轻拍我的肩膀,我突然浑身颤抖,神经质地冲出教室。

不用到今天这么老,我就早有勇气说出答案:是的,如果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一层剥开我未成年的心,她是最深外的秘密。在看不到的只属于我的小宇宙里,和她的第一次肢体接触犹如电击。有谁触电而不赶紧逃跑呢,难道还要被她握手后发出惨叫。

诗歌总归要面对世界,或背对世界。世界只有一个,也可如《触电》那样,分为三个:有形的、无形的、自我,还可有更多别的分法。穿梭在一个个世界里,我们敢不敢去一次次地握手,一次次被留下烙印。

睡前推荐如此沉重不治愈的诗和话题,出于歉意,也出于黑手团的光荣传统,我最后自曝:让我如触电一般的人,至今还有。

荐诗 / 亢霖
2013/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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