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旷远处,可听到几声深绿的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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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心的蛙鸣

煤层中,像是发出了几声蛙鸣
放下镐仔细听,却不见任何动静
我捡起一块矸石,扔过去,一如扔向童年的柳塘
但却在乌黑的煤壁上弹了回来
并没有溅起一地的月光

继续采煤,一镐下去,似乎远处又有一声
蛙鸣回荡……(谁知道,这辽阔的地心,绵亘的煤层
到底湮没了多少亿万年前的生灵
天哪!没有阳光、碧波、翠柳
它们居然还能叫出声来)

不去理它,接着刨煤
只不过下镐时分外小心怕刨着什么东西
(谁敢说那一块煤中不含有几声旷古的蛙鸣)
漆黑的地心我一直在挖煤
灵魂的旷远处有时会出几声深绿的鸣叫
几小时过后,我手中的硬镐变成了柔软的柳条

作者 / 老井
选自 / 《我的诗篇》朗诵会纪念册

 

2月2日在皮村举行的工人诗歌云端朗诵会,虽然我去的晚了,还是听到很多震撼人心的诗歌。《地心的蛙鸣》是我印象深刻的一首,这是一个挖煤工人内心的田园诗。

如果我们了解煤的形成,就知道作为一种燃料,一种矿石,它实际上饱含记忆,这记忆中不惟有远古的动植物形体,更有远古的声音、气味和温度。世界上能破译那声音、气味和温度的程序,只有诗歌。

身为矿工的作者,在繁重的劳作中,在与黑暗和矿石的交往中,内心并没有变得黑暗、冷酷、坚硬以及麻木,而实际上更加温暖、柔软和明亮,因为他的灵魂接通了煤石的灵魂,他体内的鸣叫呼应着煤石里的蛙鸣。

我们在这首诗里没有发现工人诗歌里惯有的“控诉”和“抗争”,作者手里的硬镐并没有发出铿锵有力的质问和怀疑,但是这“柔软的枝条”比质问和怀疑更有力量。因为诗人意识到,底层的尊严与高贵可以首先通过内心的美好建立起来的,需要保护和抗争的恰恰就是这份灵魂的尊严与高贵不受玷污,不受侵害。

假如我们隐去作者身份,孤立地来理解这首诗,我们就能获得更广阔的解读空间;假如不把采煤简单地坐实为现实中的采煤,而当做一种隐喻和象征,你会发现这是一首境界极高,内蕴丰富的诗篇。老井写有一系列的“地心诗篇”,他无疑发现了“地心”的奥秘。

荐诗 / 流马 (微信号:heliuma)
2015/02/07

 

题图 / 山木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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