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茶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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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茶树

偶尔,月亮升起
偶尔,东风
偶尔,茶园有人
偶尔,数数叶子
偶尔,蚂蚁过着幸福生活

偶尔,抚摸对方的手
偶尔,躺下
偶尔,咬破石榴
偶尔,拍打周围的空气

偶尔,竹林唱歌
偶尔,淌水过河
偶尔,坐在野花的家里
偶尔,以草为鞋

偶尔,杭白菊
偶尔,茶树
偶尔,分泌蜜汁
偶尔,和竹叶拥抱

偶尔,稻草抽打农田
偶尔,想起燕子
偶尔,举着火把穿过田埂
偶尔,莹火虫那样忧伤
偶尔,磷光在身体里奔跑

偶尔,一朵油菜花在铁里行走
偶尔,敲盛满清水的碗
偶尔,知更鸟停在阴影的树枝上
偶尔,相信观音的手指

偶尔,变成浮萍
偶尔,替鱼拉纤
偶尔,和雨并肩行走
偶尔,掀开一条河的外衣

偶尔,打碎一盏灯的火焰
偶尔,果实和刀子相爱
偶尔,偶尔。

作者 / 桥

 

诗人“冷面狗屎”曾给这首诗的作者“桥”定性:口语意象派,我想还是颇有道理的。“口语”和“意象”是一对轻度矛盾的组合,在桥的诗中还能读到更多的矛盾组合,比如,情绪中混杂的潜藏奔涌的女性情欲和未泯的童心——如果有人说“咬破石榴”,“分泌蜜汁”这样的句子是赤裸裸的性描写,恐怕不容易反对;说它是蚂蚁和蜜蜂的日常生活,也成。至于诗歌的意象,我称之为“高明”组合,陶渊明笔下的竹子、菊花、飞鸟和鱼,和梵高的力量、色彩。

很难确认这些意象是随手组合,还是精心构砌而成,也不容易分辨它们的农业社会或现代都市属性。但毫无疑问,它们能轻易唤醒先祖在我们体内埋下几千年的审美本能,又还让我们觉得新鲜。

这首诗的形式,辨识度很高。太讨巧了,不管用“雅致”还是“艳俗”来描述它,我都同意。俗的一面是显然的,于赞叹之余,立刻提笔复制它,就太可怕了。这首诗的意象是灵动而充满张力的,但如果把每一行左边的“偶尔”二字去掉,只剩下更像是“意象组合”而非“句子”的右边,它还有那么迷人吗?是的,的确存在这样的天才,妙手一出,即能挽救形式流于低俗。再向旁边偏一点点,它就从杰作坠入三流。

从景物描写很容易知道作者的籍贯。诗中写到的“燕子”,则是作者幼年的伙伴,频繁出现于其作品中。我后来数次偶然经过作者度过童年的渔村,那是一个乏味的海湾,在傍晚时分绝望地摇晃,我没有说出这个实情。

荐诗 / 胡不饭我
2013/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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