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的基督

他从无数次战争中回家，
瞎掉双眼，绝望地残废。
他忍耐早晨的有轨电车，
并在位于皮尔大街的屋子里数日子

他被保留在原有位置上，像一个犹太皇商，
用来咨询有关瘟疫和飓风的事情，
他从未和他们共行于海上
也从不参与他们孤独的跳房子游戏

作者 / [加拿大] 莱昂纳德·科恩
翻译 / 业之
选自 / 《召唤神话的四十四型》 联邦走马出品

City Christ

He has returned from countless wars,
Blinded and hopelessly lame
He endures the morning streetcars
And counts ages in a Peel Street room

He is kept in his place like a court jew
To consult on plagues or hurricanes
And he never walks with them on the sea
Or joins their lonely sidewalk games

Leonard Cohen
1956年，22岁的诗人莱昂纳德·科恩出版了他的第一本诗集《让我们来比拟神话》，当时他刚从加拿大麦克吉尔大学英文文学专业毕业，脸色苍白，手指已被吉他磨出了茧子。但那时科恩自视是个诗人和作家，而正式成为歌手，还要到10年以后。科恩后来的很多诗与歌的主题：爱恨、生死、信仰、神话、战争与和平……都能从这本诗集里找到源头。

他在《圣经》中找到他写作的血缘、传统和灵感，并用现实来比拟神话。当耶稣基督出现在现代的城里，他会是什么样的？他会不会因为目睹无数的战争而感到绝望？他会不会无法忍受街上驶过的电车？或者对现实充满无聊感和虚无感？但他作为一个“象征”或一个“神”，还是受到人们的供奉，但只是被询问一些“关于瘟疫和飓风的事情”，他已不是世人“灵魂”的引路人，也不再显露“神迹”，人们再也没有看过他在海上行走，他也离群索居，在房间里无聊地数着日子。耶稣在科恩的这首诗中，成了一个悲观的宅男，绝望、颓废，甚至有些冷漠，世俗的耶稣是对神话的耶稣的一种“祛魅”，他才是应该被“拯救”的那个。

22岁的科恩还未开始他广阔的游历和跌宕的人生，他的诗中也有着年轻诗人常有的“叛逆”、“杀伐”之气，对世界不满，充满怀疑，却又找不到安慰和出口。他在诗歌、酒精和爱情中寻得片刻的安宁，但这种纠缠着爱欲、怀疑与痛苦的状态也催促着科恩不断出走、上路、陷入爱与恨，经历这个世界的美丽和丑陋。

科恩还有两首涉及“基督”主题的歌曲广为人知，一首是《苏珊娜》，另一首是《哈利路亚》，那时的他已回归信仰，他低沉、沧桑的声音里凝结了太多的忧伤，也满含爱意，他唱着“耶稣是一位水手，你想和他一起旅行，你想和他漫无目的地旅行”。

荐诗 / 李小建
2016/12/13

题图 / UNK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