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

尊敬的
埃托雷·赛拉
诗歌
是世界人类
自己的生命
盛开于语言之上的花朵
是迷醉与悸动之时
清晰的惊叹

当我
在沉默中找到一个词
宛如从深渊里
从我的生命中
把它挖掘出来

1916年10月2日，洛克维查

作者 / [意大利] 朱塞培·翁加雷蒂
翻译 / 陈英

Commiato

Gentile
Ettore Serra
poesia
è il mondo l’umanità
la propria vita
fioriti dalla parola
la limpida meraviglia
di un delirante fermento

Quando trovo
in questo mio silenzio
una parola
scavata è nella mia vita
come un abisso

Giuseppe Ungaretti
Locvizza il 2 ottobre 1916

这首诗是组诗《被掩埋的海港》（Porto Sepolto）最后的一首，所以叫“终曲”，也集中体现了翁加雷蒂诗歌观。

翁加雷蒂生命的前24年一直在埃及，“被掩埋的海港”指的是罗马人之前的亚拉山大港，也许是法老时代的港口。其实很多城市都是建立在之前城市的废墟之上，城市之下是层层叠叠的故事，埃及亚历山大海港也不例外。这个被历史的灰烬淹没的港口，像一个无法解开的迷团，这正好对应了这首诗后面出现的“深渊”一词，我们找到诗句，宛如在一片深海里找到一个消失的港口。

诗人写了《被掩埋的海港》，是纪念他的埃及朋友穆罕默德·西比。西比离开埃及之后去了巴黎，翁加雷蒂那时候正好也在巴黎，他们同住在五区的一家宾馆里，因为远离祖国，西比陷入失语而自杀。翁加雷蒂写这些诗来纪念亡友，而赛拉是他的对话者。

他想告诉他的挚友赛拉：诗歌让他得以幸存，诗歌的对面是沉默，找到话语的过程是艰难的，诗歌和这个世界，还有人类紧密相连，是生命开出的花朵。

荐诗 / 陈英
2017/05/07

题图 / Vilhelm Hammershoi, Ida Reading a Letter